---之四---
我記得我還是實習醫師時，有一次值班到呼吸照護病房換藥。床上躺了八床的病人，四床是長期插管，四床做了氣切造口。這些病人，最短居住的時間是半年，最長的竟長達八年。而也因為健保給付的關係，這些病人無法在同一家醫療機構太久，一段時間就要從A醫院轉到B醫院，再由B醫院轉到C醫院，如此不斷循環。我換藥換了兩個小時，期間沒有任何一個病人有反應，也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會。
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幹嘛。只能設法說服自己，我是在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。
所以我後來就放棄了內科系，而選擇了外科系。對於疾病，對於這些病痛，儘管學了再多的醫學新知，但泰半時候都什麼都做不了。這種只能袖手旁觀的惋惜與無能為力，會漸漸膨脹成令人垂頭喪氣的挫折感，令我遍尋不著當初選擇這條路的初衷。
雖然後來才知道，外科系的病人，偶爾也是會遇到這樣子莫可奈何的狀況。
但至少，我們是真真切切，紮紮實實的浴血奮戰過了。沒有遺憾的。
「阿伯你這次的狀況不同以往，我想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最了解。我很怕這次插完管，會有很大的機會無法拔除。你今晚好好跟小孩討論一下，再給我答覆可以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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